明清之际赣榆和海州、沭阳风俗趣谈

仲磊

      海州位于江苏与山东交界处，是齐鲁文化和吴楚文化的汇合点，故其民俗兼具鲁南和淮海两地区的特色和风貌。明嘉、隆年间到清初的海州民俗，在方志中有着比较全面、生动、具体的记载。我们了解了历史上的海州民俗，也就掌握了海州民俗发展变化的脉络。
      一、人民性格
      明代海州隶属淮安府，下辖沭阳县，清代海州为直隶州，下辖赣榆沭阳两县，故明清之际海的行政区划基本上是固定的。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民，有着自己独特的个性，这一点从现存唯一一部明代海州志《隆庆海州志》中可以得见，该志《风俗》曰：“士朴而不文，实不而诈，安分而不奔兢，颇有古风。民俗勇悍而不畏强御，纤俭而不事奢华；惜名节，保身家而不务刁讼。至于阴伺官府之短长者，则绝无矣。”说明明代海州人民的性格特点是淳朴、老实。知识阶层的人很诚实、忠厚，没有多少矫揉造作，“颇有古风”。而普通群众的性格则有勇悍、俭朴、惜名节等方面，他们安分守己，不“阴伺官府之短长”，是非常有利于统治阶级的一群人。
      赣榆、沭阳人的性格也大致如此。明人王典说过：“赣，僻在海隅，人性颛朴，无机利之习。”明《沭阳县志》道：“家诗书而户礼乐，弦歌之声不绝于闾巷，忠孝节义时见于愚夫愚妇。”这些记载都说明了当时两县人民的忠厚老实。
      清初陈宣所纂《海州志》对明代海州的民风十分夸赞，曰：“民修礼法，俗尚朴实，力农桑、务渔盐之利。乡无兼并之横，士多节义之称。明代士笃诗书，农勤稼穑，衣冠文物之盛，政教风俗之美，駸駸乎有仁厚之风焉。”陈宣是由明入清的读书人，在文字中非常明显地表达其故国之思。在此情感支配下，对明代海州民俗的溢美也就可以理解了。
      与陈宣相反，倒是明朝当时人对海州人性格的优缺点有着客观的认识，张峰在《隆庆海州志》中论曰：“班固叙《郡国志》，以东海为鲁之东境，北接齐之琅邪。齐俗不如鲁也，对人思欲变之矣。州民通渔盐，敦本业，尚朴实，无声色臭味之欲以淫荡其性，吾以是知圣人之泽深且元也。然好饮博，争锥刀，逞小忿，夸诈之风时亦有焉。”肯定了海州人朴实、善良的本色，同时也如实反映了海州人性格中不好的一面，诸如嗜酒、赌博、为小事争执等不良习气。
      这灯性格缺点在明末清初的赣榆、沭阳人身上同样存在。明《淮安府志》说赣榆人“小忿辄讼。”清张奇抱《沭阳县志》说沭阳人“好争斗，乐饮博，从事公门者众。”说明明清之际海州地区人民身上具有着共同的性格弱点。
      然而，海州人民性格中的缺陷毕竟不是主流，随着时间的推移，海州地区的基本民情也在发生着积极的变化。清《嘉庆海州直隶州志》曰：“读者补弟子员而止者，无力以赴乡举也。然皆敦朴好义，如学校、河渠偶有修建，莫不竭其资财以助工役，使无流庸作慝，若枭贩掖刀之类，岂非易治之地哉。赣榆近山东、沭阳近淮安，各得其风土之所近。赣性劲爽，而于文艺校胜，惜其鲜有陶熔。沭尚义侠，而以讦讼为长，近亦颇知敛戢，补偏求弊病，亦复何难。”这就说明在清代中叶，海州人民的生活虽然没有富裕起来，但对于当地的公益事业都很舍得投入，不惜竭尽家财以资助工役，表现出良好的社会公德意识。
      二、经济民俗
      明代海州的经济非常窘迫，人民生活也十分贫困，这种状况成了明清之际海州经济民俗的基调。张峰《隆庆海州志》中说道：“（海州）土号广远而瘠薄，海产渔盐。民多逐末，故田野不辟，米粟不丰。小民不出境事商贾，不习工艺，虽本土贸易之事亦皆外来人为之，故民多贫。”这说明明代海州经济民俗以渔业、盐业为主要特色，海州人民基本上不从事工商业活动，商品流通领域的利润都被外地人赚走了。
      明《淮安府志》记载赣榆、沭阳两县经济情况道：“（赣榆）土瘠民稀，尚质直，勤农亩，少业贾者。”“（沭阳）土瘠民贫，务农亩，不事工艺。”可见这两个县的经济结构与海州有所不同，以农业为主，但两地的民俗中间有着与海州相同的轻贱工商业的特点。
      清初海州仍然是贫困的，陈宣《海州志》记载道：“耕多卤莽，粪弃于野，民务多种而薄收。俗务渔盐，或舍本逐末。故境无富户，里多饥民。”王城《嘉庆赣榆县志》说：“耕者贫而不力，读者惰而自画，不贾不工不艺。巨族富子，旧业一失，三者罔事，再世而不可问。田遝多产，农不力也。农之不力，受地广也。受地之广，人民稀也。人民之稀，水土寒不孳也。刚常忧旱，夏秋间尤甚。治北利于雨，虽多不害，治南雨多则涝矣。地硗坼，年丰仅糊口，半熟不三饘，无怨也。稍凶，流殍矣，不至寇盗……贫者迁徙无常，一家之具，一肩而行矣。稍可自给，亦不轻去。”张奇抱《沭阳县志》亦曰：“土瘠民贫，俗尚简朴，农务广地，耕多卤莽，无经商工艺，不肯轻去其乡。近代因逃徭完荒税，转徙四方者始众。”可见清初海州经济形势和人民生活水平与明代相比并无大的改变。
      正因为明清之际海州经济生活的贫困，才产生了人民普遍的节俭风俗，《嘉庆海州直隶州志》的记载颇能说明问题：“大约州俗最为俭穆，东海尤醇。南镇鹾贾所居，盐艘所经，颇有淮楚气习。西镇纯乎齐、莒风概，食以米差 子为精，衣以茧布为华，实由地瘠民贫，惟知力农务本。”张奇抱在《沭阳县志》中亦提到其地俭朴一俗：“士秉礼重义，尚俭素，黜浮华，甘贫食力，车马宫室皆俭素，有古风。”这与明清江南的奢华真乃天壤之别。
      三、妇女习俗
      程朱理学是明朝官方意识形态，有明一代对妇女的钳制相当严格，海州是经济欠发达地区，故在这方面的表现尤为突出。明《隆庆海州志》用了简单的八个字来概述海州妇女习俗：“市无贩妇，郊无游女。”作者张峰对此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的。《淮安府志》记载赣榆县的“妇人不习女红，多轻生。”可见明代海州妇女习俗既与全国有着相同之处，也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
      入清之后，海州妇女“不习女红”的习俗没有移易，王城《嘉庆赣榆县志》就说：“妇不女红，俗之敝也，然缟衣綦巾，阃范维谨。至于礼佛游山粉黛争妍之事绝少。”沭阳县的妇女同样如此，张奇抱《沭阳县志》谓：“妇女亲执中馈，不登山入庙，惟不事纺织。”如果以为海州妇女不事女红是呆在家中不干活，那就大错特错了。
      清初李鲁《石鹤集》中有首诗《赣榆妇女歌》，就如泣如诉地描绘出当时海州妇女的艰辛劳动图景：
赣榆妇女无完裤，
背立盐池抟白雪。
海风刺刺体背寒，
月出辘轳声未歇。
可怜卤飞不作绵，
赣榆妇女冻年年。   
      读后令人不胜嘘哂。在封建礼教和贫困生活的双重重压下，赣榆妇女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四、医疗习俗
      资料显示，明代海州地区的医疗习俗尚处于原始阶段，群众生病多求助巫术。张峰《隆庆海州志》说：“州人信巫鬼，不尚医药，故药品虽多，取而蓄之以治疾者少也。”又说：“病不医药，多事祷禳。村落亦间有之。”明《淮安府志》也说赣榆县群众“疾病便求巫。”
      到了清代，这种状况也没有什么好转，陈宣《海州志》就说：“病不医药，多事祈禳，云台、朐山产药品虽多，然不知取以治疾。”可见明清之声际海州地区的医疗习俗中不存在正规的医兯手段。明人陆粲所著《庚己编》中有语云：“楚俗好鬼，最多妖巫。”海州的祈禳风俗，正是楚风遗迹。
      五、婚嫁习俗
      由于明代海州地区经济疲软，人民贫困，故在婚姻习俗方面也以简朴为主。绝少谈论财礼。《隆庆海州志》载谓：“婚姻论财，乡野有一二为之者，士夫则彼此简朴，全不责财礼之往来。”从张峰这段话中，我们知道明代海州知识分子家庭的婚嫁之事尤其实际。
      清朝赣榆、沭阳两县的婚俗与明之海州婚俗基本相同，仍然不论财礼。王城的《嘉庆赣榆县志》说：“婚娶六礼备，不计财定聘；婴孺论门楣，不相男女。”张奇抱《沭阳县志》也说：“婚礼重亲迎，六礼不备，不论财。”比较两志记载，可知两县婚俗在六礼上有所不同，赣榆县要六礼具备，而沭阳县则不必。所谓六礼就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六、丧葬习俗
      明代海州的丧葬习俗大乖于此地俭朴风俗，比较讲究。张峰在《隆庆海州志》中记载道：“菪葬以时，更无停柩十数年者，然居丧不安家礼，丰酒食，具鼓吹以待吊客；多妆绢亭，广搬采戏以相夸诩。”当时，丧葬对于死者家庭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清陈宣《海州志》回顾道：“明时，出殡之家具鼓吹，丰酒食以待吊客。吊仪极薄，故丧葬所费不资，贫家有数丧不举者。”这种陋习，到天启年间才被改革。据陈宣记载：“天启甲子，学正倪效先令有丧之家，亲友分执其事，礼尚往来，俗为之变，至今营葬以时，无停柩。”表明明朝晚期海州的丧葬习俗得到了改善。
      清代赣榆的葬俗非常好，王城嘉庆《赣榆县志》记载：“居丧有遵朱子《家训》不事浮屠者，营葬以时，不民风水淹岁月，亲族力赙，分执事，号称善俗。”偶尔也有营葬家庭请班子演戏的，对此王城予以严厉遣责：“近有宴吊客而演剧夸闾里者，亦何心哉。”
      沭阳的丧俗与赣榆不同，张奇抱《沭阳县志》记载道：“丧礼厚棺椁，间有举大敛小敛之礼者。吊奠从俗，亦不废浮屠，至葬，亲族分执事，祭礼惟时。”
      在经济落后，人民生活水平很低的明清之际的海州，各方面都不太讲究，而唯独在丧葬方面大讲排场，说明此期海州之丧俗仍停留在较原始神灵崇拜阶段。

转载，略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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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伟利

我只能这样说，人们还很愚昧。。。。

仲跻桓（济宁）

好些文化习俗需要认真传承，与时俱进，服务与当今的家庭秩序稳定和家庭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