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听老先生讲镇江仲氏家史

仲聿修

流光容易把人抛

仲宝麟

    “江南忆最亿是杭州”。我移住杭州已四十多年但我最忆我的故乡——镇江。
    我们仲氏一支自宋室南渡后就定居镇江，这座历史文化名城位于我国策一大河流长江的南岸。虽在东郊玉树烟村，民风并不闭塞，漫步江畔，蓝天白云，帆影轻移，烟波浩渺，令人心胸开阔。
    清末民初，沪宁铁路通车，镇江水陆交通更加发达，至1929年成为江苏的政治中心，文化教育事业也随之发展。那时正是我童年启蒙时代，学校门前的一副检联，至今我还记得：“来者须养成完全人格，到此莫辜负宝贵光阴”。
    当年我祖父、叔祖父住在镇江市区。1915年叔祖父仲志英在上海南洋公学(交通大学)毕业后，先在扬州江苏第五师范任教，后又到安源煤矿任工程师。镇江成为江苏省会后调任江苏省建设厅技正(相当于总工程师)，兼任镇江县建设局长，先是忙于市政建设，如中山路、大西路。在他任内已初具规模。那时江边码头一带也很繁华，江边马路、乎政桥、内河道疏竣、改建，使古城有了新气象。
    1931年秋，日本帝国主义者侵占东北三省，县年又发动侵犯上海的一·二八事件，妄图攻占上海，沿长江入侵我国精华地带。日寇纽闭我们家乡，我小时候看到日本军舰在焦山附近一带江面上游卡，想是泥沪停战协定所致，我国领土、主权已部分丧失，局势已出现紧张。
    为了加强江防，镇江至江湾要塞的公路(即慎澄路)动工修筑，抗战前一年已通车。
    到1932年10月，江苏省建设厅长董修甲又条偷仲志英：“镇圃路望即日前往筹办，否则误期则责任太大矣，此致仲技正。”
    镇圃路即由镇江到龟山炮台的公路，奉偷第二天我叔祖父即亲率随员前往踏勘，自镇江南门外三十六标起经视凉山麓、丹徒镇、谏壁镇、大凉山、螺丝岗东郭村、大港镇至圃山麓止。
    工程第一步是测量定线，边测边造概算，厅局派出技术人员分三班同时施测，要求四点：  1．导线并钉中心桩32．水准酗量纵横断面；3．地形测量二千分之一全线平面团；4．从事计划绘图事宜。以上各班约每日进展两华里，计35天可测竣，再加阴雨往返等因素，共计55天全部完成上述工作。
    江苏省建设厅令下达后三天，测量员率领泅工分三班前往实泅，并初步预算出全线测量经费。
    第二年(1933年)1月初全线已告泅竣，实际工作日不足两月，测量图表亦已绘就。
    实测此路计长30050公尺，合52．17华里，填土7536l公方，切土163268公方，路基工程估算39715元。
    就在镇圃路全面测量进行中，丹徒、谏壁两镇地方头面人物向镇江县建设局呈请要求略改路线而维居民生计，时兼局长的仲志英对这两镇呈文批复：“挨测量以回镇后再行核办。”
    其时，镇澄路尚在积极施工，不知何故镇圃路竞中途停建了。
    叔祖在镇江市政建设中，曾有一位承包工程的营造商中秋送月饼给他，承包商离去，发现月饼盒内有一叠钞票，叔祖随即拿起月饼盒，朝刚走在楼下宙外的那个承包商抛去，一度传为佳话。
    凡工程设施、路段竣工验收，一般情况下他都亲临参加，指定部位察看，以防偷工减料。
    他和冷御秋、陆小波、李明扬的交往也从那时开始，以后成为世交，事业上互相仿重。
    当年在镇江任教育局长的柳建，是仲志英在扬州五师的学生r还有镇江交通银行行长李韧哉也是他至交。
    1935年秋，交通部次长、叔祖上海交大的同班同学凌鸿勋由南京来镇江请他参加粤汉铁路株韶段铁路建设，这是他的本行专业，也许出于在故乡工作，对乡亲故旧难以回避，当年他就毅然辞职去湖南上任。
    1938年，广州、武汉相继沦陷，铁路建设受阻，他辗转经广西柳州等地回到上海，闲居不久，泰州李明扬请他前往规划建设新泰州事宜，陆小波先生也去泰州，故友重聚。抗战期间，限于环境和财力，不能放手建设。
    1940年他又返上海，在此期间董修甲已出任伪江苏建设厅长，多次邀请他去苏州一起工作，三十年代初他们就是江苏建设厅的老同事，但他正统观念强，富有民族气节，再三缓拒，始终未去就职。
    叔祖闲居上海两年，靠他表弟丁仲英协助挂牌行医(他读大学前学过中医)，尚能维持清苦生活。
    直到1942年初，重庆交通部凌鸿勋请他去内地参加铁路建设，先去西安、宝鸡、天水一线，工作条件也很艰苦，抗战胜利后还去西北建设铁路。
    1948年秋，他曾回到镇江探亲，看望冷、陆二老。
    1949年元旦后他从西安去台湾参加长子仲邗飞(在国民党空军任职)的婚礼，次子仲赣飞、小女仲舜祯等亲属均留在大陆，他本人未能如愿再回归，一去不复返，从此万里关山音书绝，老年思乡心切，只能梦随乡月，1957年春因肾炎发作，医治无效，终年七十岁。
    当年叔祖父在家乡工作时，祖父、父亲都还健在，家庭中我们这一辈少年均有过短暂幸福的求学经历，然而面临非常时期，山河破碎、国难当头，故乡在1937年冬沦陷，从此只能在流离颠沛中求生求学，艰苦奋进。
    深感只有国家强大，社会稳定，才有真正的家庭幸福可言。纵观本世纪的各个阶段，目前就是最好的历史时期之一。
    1998年初夏，正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时节，我回故乡一行，在这长江之滨，“江南运河”的北端起点，在这短短的20年里也发生了沧海桑田之巨变，古城已焕发青春，高楼林立，道路宽敞，商品丰富，市场繁荣，交通便捷，城乡距离亦缩短许多。人们正在以更大的热情为发展跨世纪的宏伟目标而奋斗，“流光容易把人抛”，故乡先辈们多已不在，同辈人也都到迟暮之年，且日渐稀少了。
    历史的浪花如船后面的波纹，过去了，也很美丽。

仲文余（天长）

仲宝麟老先生文中觅词：

其一

万里关山音书绝，

思乡心切，

只能梦随乡月。

   其二

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

流光容易把人抛。

 

仲跻桓（济宁）

南宋南渡后就定居镇江？？？

仲聿修

补遗：

仲邗飞：中美空军混合团第三大队分队长，在抗日中，九死一生，立下赫赫战功，参加入缅远征军，后留居台湾。

仲赣飞：浙江大学毕业，1944年3月被派到50师部任少校翻译，参加入缅远征军，建国后任职于太原重型机器厂，其子仍健在。

仲舜祯：西北工学院毕业。

仲宝麟：退休在家，现居杭州，热心文史研究

该家族存有镇江仲氏族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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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聿修

 温故而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