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兆琚其人其事

仲聿修

    仲八，原名仲兆琚，先贤仲子第71代孙），清末民初人，家住江苏省赣榆县仲官河村，因排行第八而得此外号。自幼父母双亡，靠乞讨为生，后来流落到灌云县，在一个姓王的大地主、大土匪头家里做长工。不久，加入匪伙，由于有勇有谋，深得王的赞许，几年后成为这伙土匪的小头目。后又脱离王，自己拉杆，提出：“一牛一驴种庄田，酒店油坊欠我钱”的口号，专门与封建官府、土豪劣绅作对。后被招安，封做“淮北总巡”，住沭阳县烂泥洪（今青伊乡），不久又反水，为本伙顾修佃打死。
    仲八一生，做过乞丐，当过土匪，诚然有打家劫舍的行为，却也有诛富济贫的义举。因而曾经被旧艺人编成大鼓词《海丰传》（现已失传）在街头、集市流传。
    本文摘抄自政协赣榆县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撰的《赣榆文史资料》第五辑中的《仲八其人其事》一文，略作修改。作者是李荣坤。
     一、乞儿、长工、土匪
    关于仲八行乞有很多传说。他后来的发迹，与讨饭时就表现出来的机灵和倔强也不无关系。十三岁时，仲八流落到灌云。有一天，一个地主家办喜事，他前去讨喜钱，地主家的人给他饭菜，又给了他几枚铜钱。中午，他把帽子翻过来戴，脸上抹了一把土，又去要了一次。这样，进一个门就要饱了肚子，还赚了几枚钱。以后，凡是遇到好讨要的门子，他都要化装重复几次。
    有一次，时值秋收时节，地主家打谷场上晒满了大片花生。仲八想吃花生，可是场上有人看着，下不了手；边上还趴着两条大狗，龇牙咧嘴，虎视眈眈，实在吓人，然而仲八肚里空空如也，花生又实在诱人，于是，他向打谷场边慢慢蹭去。突然，一条大狗前爪抓着他，支楞着耳朵向他扑来。仲八怕被狗咬着，一弯腰，假装捡坷垃打狗，那狗一个趔趄，窜进花生堆里，蹬出一些花生落到路上。这时，仲八就把花生一个一个的捡起来剥着吃。吃完后，他又摆出刚才的架势，狗又蹬出一些花生来。正当仲八故技重演，再次伸手去捡花生的时候，手被一只大脚踏住了。他微微抬起头，顺着那只脚往上看，见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脚穿小圆口布鞋，身穿黑色长衫，左手拿着一支二尺多长的乌木杆旱烟袋，烟袋头足有小酒盅那么大，右手提着长衫向他发笑。
    “哎哟！大老爷抬脚，手要掉啦！”仲八哀求着。
    “小东西，点子不少啊！叫狗替你偷花生。”
    “老人家行行好！我肚子饿，下次不敢了！”仲八哀求着。老头一脸笑，但脚没抬。
   “叫老爹（赣榆附近方言，意思是爷爷）！不然，把手给你踩下来！”那人边说，脚下边暗自加力。
    仲八低头不吱声了。他疼得浑身颤抖，脸上汗珠直往下掉。老头脚下加劲，仲八牙咬的咯咯响，面部表情逐渐由哀求乞怜转为愤怒。最后，老头抬起了脚，仲八爬起来后扬长而去。
    “回来！”老头喊道。
    仲八转过脸，用左手拂摩着红肿的右手，双眼瞪着大大的，“我在路上捡了几个花生，你能要了我的命？”
   “嘿，满理。”老头笑了，“你是哪儿人？”
   “赣榆。”仲八极不满地回答了一句。
   “姓什么？”
   “姓仲。”
   “雇给我干活行吧？”
   “你太厉害了，吃几个花生就要踩断我的手。不干！”
   “我是试试你有种没有。好样的，留下吧！”
    于是仲八留下来给地主放猪。他放猪也有法子，把猪分别编号、取名，什么“大花”、“二花”、“克郎”等。三年时间，他能在猪群中随便叫出某头猪来，只要叫到某头猪的名号，那头猪就会应声而出。他要打哪头猪，手中的坷垃头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准确地落到那头猪的屁股上。
    后来，仲八发现地主家的长工都有枪，有时晚上出去第二天回来，还带来一些牲口和衣物、布匹，也有被蒙着眼睛绑架来的人，而被绑架者不久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去向。那些长工有大把大把的洋钱去赌博、玩女人。
    仲八恍然大悟：噢！原来这个姓王的地主是个土匪头！他不由心动，也想入伙干。王老地主看仲八精悍、灵活，而且很有种，就让他入伙了。不久，仲八就成为这伙土匪的小头头。
    二、枪杀盐税官、释放庄稼汉
    1900年，仲八脱离了灌云县王家，带着一伙人去贩私盐。
    他们十几个人一伙，腰里插着短枪，贩盐不交税，价钱自然便宜，生意相当好。有一次在运盐的路上碰上了盐警，被带到税卡，要求交盐税和罚金。仲八不交，盐警就开枪打死一个运盐夫，仲八也拔出枪打死一个盐警。盐税队长坐在在大圈椅上喝问道：“你敢打死我吗？”仲八说：“怎么不敢？”话落枪响，盐税队长当场毙命。这样，他们就和盐警队结下了仇恨，盐也不能再贩了。仲八就到羽山的大土匪仲跻端家入了伙。
    由于仲八勇敢机智，又很讲义气，加上他后在在这伙土匪中做了几宗大买卖，很快赢得了这伙土匪的信任，不久就成为羽磨山一带的土匪头子。仲跻端把大小事务都交给仲八处理，他成了海属一带的“总瓢把子”。
    那时，“青帮”遍布各地，不论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都参加“青帮”，认个老头子当靠山，尤其土匪人人在帮。后来发展到兵营中下级官佐，上层人物亦有不少是“青帮”的帮徒。仲八参加了“青帮”，并开设香堂收徒弟，他的几个心腹组成了土匪核心，什么“钻天鹞子高桂书”、“电光眼仲延全”、“飞毛腿仲三”等。土匪们大都是仲八的徒子徒孙。有些人虽不是土匪但在“青帮”，所以仲八的势力在土匪和乡民间盘根错节，声势浩大。仲八及同伙作案都在百里以外，不在“窝边”发财。
   有一次，一批土匪出去，四天后才回来。这次仲八没有去。他看到仲跻端的院子里有许多抢来的牲口、衣物，墙根下蹲着一些衣着褴褛的老人，知道这就是“请”来的“财神”，心里很不高兴。他走到东墙根，顺手拉起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上下打量一番。但见此人一身破烂衣服，反绑着双手，被他一拉，老头吓得“扑通”跪倒在地。
   “你是哪儿人？”仲八看他面黄肌瘦，一身烂衣，根本不像个“财神”。
   “大王庄，老爷。”老头低声回答。
   “家有多少地？”
   “十三亩，老爷。”
   “几口人？”
   “八口，两个孩子靠打短工吃饭。”
    仲八又拉起一个身穿破花棉袄的妇女。
    “你是哪庄人？”
    “孙屯。”
    “几亩地？”
    “没有地。”
    “靠什么吃饭？”
    “生豆芽卖。”
     仲八火了，他对着顾修佃招招手，顾修佃过来问道：“什么事，师父？”
    “啪！”一个耳光打在顾修佃的脸上，“你妈个×！瞎眼啦？我们是‘请财神’，这些穷人身上一个子儿也弄不出来！以后再办这样的事我捅了你！放！一个不留！”
    “那牲口怎么办？”顾修佃摸着火辣辣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骡马留下，小牛小驴、破衣烂单，各人自领，派人送回去，省的别人占便宜。”
     被绑来的穷人“唰”的一声跪了一地，对仲八高喊“青天活菩萨”。仲八一摆手，进屋去了。
    从那以后，仲八提出“一牛一驴种庄田，酒店油坊欠我钱”的口号。同时还规定：不许抢劫穷人，不准调戏和奸污女子。违者，察之立斩。从此，这些土匪再也不敢糟蹋穷门小户了。
    仲八这样做，表面上看似乎是嫌穷人没有油水可榨。但从实质上说，他提出的口号与中国历史上被逼造反的草莽英雄的精神是相通的，具有明显的阶级色彩。
    1910年，仲八活动在赣榆西南边境小磨山、涝枝子一带。一天，有个小贩要求见他，仲八叫人把小贩带到他面前。来者四十多岁，黑黄脸，瘦瘦的，穿一件大襟的破棉袄，一脸惊恐之状，跪在地上说：“八爷，饶了小的一命吧！小的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和三个没有妈的孩子。我要是死了，他们也都得饿死。”“有什么事就坐下来说吧！”仲八将小贩拉起来，给他一个小凳子。
    原来这个小贩姓尹，是个以贩卖窑货为生的穷苦人。有个姓仲的土匪经常敲他竹杠，被他请到家里用酒灌醉然后勒死了。后来他听说这个土匪是仲八的侄子，吓得他亡魂皆冒，跑是不行的，仲八的势力太大，跑到哪里也会被追回来。万般无奈之下，他来求见仲八，求其宽恕。
    听完小贩的叙述后，仲八说道：“身为一个男子汉，不能给家乡做点好事，反而祸害人，死有余辜。你放心，不要怕，我不会因为这个败类而跟你过不去。”他管了小贩一顿饭，然后送给他十吊钱叫他走了。
    1911年春，仲八带着十三个人在寄驴埠一带活动，封建官僚王佐良知道后，指使王七带六十余人前去追捕，双方展开激战，仲八这方有三人受伤，就边打边走，接近了高埠一带的村庄，土匪们认为有村庄掩护便于逃脱，就拼命往庄里跑去。这时，仲八大吼一声：“回来！”接着就返身向官兵群杀去。置之死地而后生，十余人拼命厮杀，官兵溃退了，然而仲八并未进庄就走了。后来有人问他是不是效仿合肥之战的张闻远，仲八说：“不是。我对这一带的村庄没有带来什么好处，总不能给他们惹祸。我一进庄，官兵乘机进去杀人放火，奸污妇女，抢人钱财，还请功说是剿匪。这庄不遭殃？我不能为了活命而这样做。”
    三、仲八入狱
   1911年秋，仲八回仲官河探亲，恰巧仲赤涧村一个小贼也叫仲八，犯了案，清政府赣榆县知事袁世猷派捕快董龙把仲八（仲兆琚）逮捕入狱。仲八只说自己名叫仲兆琚，是仲官河人，但没有抢劫之事。袁世猷遂亲自审问，并给他动了大刑，什么“撑杆盘索”、“压杠香烧”都用上了，他还是不承认。袁世猷自从做县知事以来，还没见过这样熬刑的汉子。过去抓来的人，只要一动板子，保证问什么就应什么。他感到今天这个犯人不同一般，于是叫人找来屠夫用的铁钎，将仲八的肛门皮层上捅到脖子，仲八一声惨叫昏死过去，铁钎一拔血流如注，用凉水把他激醒，仍不招供。袁世猷无奈，只好把仲八押入死囚牢。
    大牢里面的难友知道这个血肉模糊的人是大名鼎鼎的淮北总瓢把子仲八，都投以钦佩敬重的目光，主动帮他翻身、喂水，好言好语安慰。在难友们的悉心照料下，仲八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他对难友们说：“我要能出狱，一定救大家出去。请大家放心！” 那个案子呢？没有口供，也没人告状。袁世猷传来报案者，才知道抓错了，此仲八非彼仲八，这个仲八是仲官河的，而犯案的仲八是仲赤涧的。墩尚有个姓乔的地主花钱托人把仲八保了出来。
    出狱后，仲八在赣榆西关大街上遇到捕快董龙，董龙一看到他就跪倒在地：“八爷，你抬抬手我就过去了。”仲八说道：“你逮我，是为公事。我不记恨，放心。”听道这话，董龙磕了三个响头说：“八爷天高地厚，今生不忘。”
    腊月初，仲八回到了仲官河，乡亲们听说他出狱了，都来看望他。仲八说：“大家来看我，我感谢。你们还是回去吧！我这个人名声不好，我走了，官府要找你们麻烦，那就没理讲了。”他来到地主仲肇吉家说：“大哥，今年收成不好，你要给长工和本庄过不了日子的人每户二斗粮、几吊钱过年，就算是过年干活晒脊梁骨的吧（意思是蓑衣斗篷钱）！”他又叫地主杀了猪，给穷人分了肉。然后就走了。
    四、三枪定统帅
    仲八从仲官河来到墩尚，感谢乔姓地主对他的营救。乔为了自家的生命财产安全，叫仲八在他家住下，仲不应允。在乔家借了一匹马，到吴山会绿林好汉去了。
    清宣统三年（公元1911年），武昌革命爆发，各地纷纷相应，赣榆也是连庄树旗，揭竿而起。时有：石桥的唐大顺、黑林的傅新怀、欢墩的孟昭远、门河的相公烈等，他们都是独霸一方的“大王”。起义的这些农民计议攻打县城，赶走赣榆最后一个满清知事曹运鹏。然后群龙无首各自为政，就谁做攻城统帅一事争执不下。最后一致商定：比赛枪法，三枪定统帅，以吴山天齐庙的飞詹兽头为目标。唐大顺先打，未奏效；接着孟昭远、相公烈、傅新怀也都脱靶。这时，仲八拔出手枪（一种弯腿小洋炮）左右开弓，枪响则兽头落地。比完枪法，仲八径自调动自己的人马去了，而在场的其他人则一楞一楞的。
    农历腊月二十日，各路农民军攻进赣榆城，县知事曹运鹏缒城逃到青口（解放后成为赣榆县城），典史杨永泰被俘。农民军进城后建立了自己的政权，推举杨永泰为县知事，孟昭远为副知事。仲八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开狱放出犯人三百名之多，开仓放粮。原县衙的三班六房照常供职，城内秩序恢复正常。这次攻打县城，只杀了大豪绅吴宗歧和民团头子周尽臣二人。
    时宣统退位，满清遗老和土豪劣绅也打起革命旗号，向南京“革了命”的军政府电请复城自救，军政府派新军十三协镇压了这次农民起义。
    农民军自入城到退出，这个新政权仅仅存在十三天就被扼杀了。当时被官府定为渠魁者，大都被杀，只有仲兆琚一股人马，他们入城后，只收集弹药加强装备，对财宝货物一无所取，因此转战迅速，得以顺利撤退．地主武装“牛头会”，看见这枝标悍精壮人马，一路上没敢截击。仲兆琚等顺利迟到夹谷山，后又调集各路人马，复与官兵周旋。
    五、放你一条生路
    仲兆琚将人马经过一番整顿，二次进入赣榆境内。海州白宝山带兵前来赣榆剿匪，在塔rk沟与仲兆琚相遇，战斗一天，仲向西石沟退却，设伏兵将官兵引到打狠沟，切断官兵退路。白见事不信就想回兵，仲左手一枪将其帽缨打掉，右手枪举起一声大喝：“这枪要你脑袋！”白发现身处绝境，遂派人商谈，愿献出三门开花炮（迫击炮）求生。仲兆琚对白说：“炮，你带回去吧，丢了炮你也活不了。”又说：“可是今后不许你们再来赣输送强，否则再犯我手，定叫你留下脑袋。”白宝山总算在仲兆琚手里捡了一条性命。  此后白宝山再也没敢来院渝，并对海州一些同僚说：“仲兆琚是条汉子”。
    曹运腆因失城免职。其后，大豪绅王佐良镇压农民有功，把持了帕池且政。时海底地区兵力不足，来个“剿抚并用”、海州阴白立LLE、友1iL腻，还有“辫帅”张勋的副将什么金大人，—起队砍拟女仆八。仆受招安后，  封为淮北总巡，住在沫队县以烂泥汉。官方匆．3字待兵力足可治贼时再行清剿．招安后的k部Y诺供给，均自行就地征收，官府不拨分文．
    一九一五个，仆八不再受官方约束，反水与官兵为敌。后在冰阳攻打一个地主庄园，两大米下，销天鸥子高桂书，”登上屋顶揭瓦下射，  小徒弟顾修佃认为老地主要冒顶外逃(因天下雨看不清)开枪将高打下，当场死亡．此事报告仲兆琚后，仲说：“以后再说。”此话被顾修佃听见认为仲兆琚在事后要杀他，遂暗藏杀机，在仲兆琚前来观看战况时，顾修佃躲到仲兆琚身后，暗枪结果了他的性命。
    威震海届的绿林好汉仲兆琚，末伤于敌首之屠刀，而侯难于部属之枪口，悲夫！

仲伟利

叙述的很详细，如身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