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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亭区孙家杨孟村天齐庙的墙基上发现的《免差碑记》中,有“社长马蕃、孙乐闵、宋德生、齐锡侯、冯承文、张国温、孙运昌、王文光等与仲姓为摊车价不均致起争端”一事,提到了在嘉庆十八年(公元1813年),以杨孟社社长马蕃为首,带领一干人与本社的“仲姓”因为分摊车马劳务而起事端的事情。初读碑文时十分疑惑:为什么这几个姓氏族人会单单跟“仲姓”起争端?通常情况下,如果社长负责委派车马劳役,因为厚此薄彼、分派不均导致他人的非议和控告,才更合情理。这里是却是以社长为首,领着一大帮人单单跟“仲姓”族人过不去,这又是事出何因?
在拓印碑文时,跟一位路过的本村老人聊起来,问到他是否知道“仲姓”族人的事。
他说:“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冯马(即现今冯马杨孟村,旧时与孙家杨孟同属杨孟社)的老仲家嘛!现在就剩下不多几户了,老人讲当年可是大户族。他家是孔子七十二贤弟子之中一个人的后代,朝廷有待遇,子孙后代不用出徭役。”
“有一年,还因为老仲家不出徭役,庄里别家攀伴子,一路上告到北京泥。”
老人寥寥几句,正好可以解开碑文中杨孟社多姓族人与“仲姓”起争端的根源所在。按照这个线索考证下去,一切就顺溜儿了。
仲姓族人尊孔子七十二贤徒之一子路(姓仲名由,字子路)为先祖。自明万历二十年起,朝廷诏令免除仲氏族人的丁役差徭。到嘉庆十八年,杨孟社的仲姓仍以此为由,不担丁差。或者是因为社长马蕃与其他几个姓氏的族人仍令其出车马人丁,或者是因为这一班人等攀伴儿(“老仲家不出,为什么我们出?”),争端由此而起。官司一层一层打上去,甚至进京告了御状。
这里还应该注意到清代自雍正初年开始实行“摊丁入亩”政策,把徭役以丁银的形式并入田赋(即所谓皇粮国税)按照士民的田亩数量一并征收,不再实行出工、出力形式的徭役。从严格的意义上讲,已经按照田亩数缴纳了丁银的杨孟社乡民是不应再出车马人丁之类的摊派劳役了。
因为“仲姓”的免差事儿为起因,杨孟社人民这么一上访、闹腾,朝廷自觉“理亏”,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下了个文件回复说“杨孟社的大家伙儿都不用出丁了”,攀平儿一事有了比较好的结果。杨孟社人颇看重这个待遇,在15年后还刻了个碑把这事儿给记了下来,希望子孙后代都别忘了朝廷的这个承诺。
关于杨孟仲氏,本地流传着一个传说“郑板桥坐潍县,完了杨孟老仲家”。故事是这样的:
话说老郑知潍县期间,闲来无事时,会经常登上潍县城墙东北角,登高望远,沿着白浪河的流向往北极目远眺。每每总是发现县城以北不远处的白浪河东岸,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林地经常会冒出缕缕青烟。一次两次不打紧,经常这样的话,郑老爷子就要想打听个究竟了。叫人来一问,原来那一大片青葱林地竟然是贾家庄庄南面的仲氏祖坟。祖坟里冒青烟,这还了得,难不成这老仲家又要出一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吗?再往深里打听,这个认仲子路为先祖的一族人势力颇为了得:从北乡杨孟庄到城北贾家庄(现在的沙窝村),白浪河以东大范围的田地都是这一族的田产。老郑心中暗暗揣度:祖坟地里冒青烟的老仲家,不会闹出点什么事儿来吧?后来,郑板桥借着修浚白浪河的机会,让河水从城北贾家庄仲氏祖坟中一穿而过。
书中暗表,这所谓祖坟冒青烟倒真是个天大的冤枉。潍县仲姓一族,“祖居北海县第二都贾家庄(即沙窝庄)”,“于明洪武中由济宁州迁潍县杨孟庄”(据《潍县志稿》),后来还有一支族人迁到了城北四十里的流河仲庄(即现在的固堤街道郑仲村)。这几个庄仲姓的支系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但几个庄的仲姓人都认了一个先祖,都到贾家庄的仲姓祖坟祭拜。古时候礼道儿多,仲姓族人每每遇上个婚丧嫁娶、过年过节、初一十五啥的,免不了都要到祖坟地儿来烧点纸钱儿,祭拜下祖宗。家族人丁兴旺了,类似的机会自然就多,几乎天天都有上坟的,郑板桥县大老爷在城墙上总是看到的青烟不过如此,将其理解为“祖坟冒青烟”确为错判。
杨孟庄里的仲氏一族确实家大业大,大半个庄(现在的冯马杨孟村)都是他家的祖产,圩子墙和壕沟之外,才有冯、马等外姓居住。一直到上世纪四五十年代,仲家圩子墙的遗址还有留存。而到了现在,整个冯马杨孟庄仅剩下两三户仲姓人家。
杨孟仲姓的人丁不旺和家道败落,让当地百姓颇有慨叹。究其原因,理解为白浪河如一把利刃纵穿仲氏祖莹,真真的破了风水,由此才导致了仲姓一天不如一天的结果,“郑板桥坐潍县,完了杨孟老仲家”的说法不胫而走。殊不知,“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一个家族的兴衰放到历史长河里去审量,起起落落真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知潍县七年的郑板桥老先生,肯定不知道自己疏浚白浪河河道,还背负了这么一段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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